深念

【澜巍】思凡(十三)

魏纯帝赵云澜*修行僧沈巍(界空禅师)

私设:昆仑君白月光,与赵云澜无任何前情瓜葛,沈巍只爱昆仑君,赵云澜一厢情愿追沈巍的箭头跑戏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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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早朝,臣工们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皇帝的异样。一向精锐的天子,今日却透着一种恹恹的疲倦。然后臣工们又发现,平日里虽寡言少语但一出必中的国师大人,今日更沉默了,他似乎无心留意臣工的奏报,只是良久的,静默的,望着龙座之上。

早朝结束的格外快,臣工都是人中之精,察言观色,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多言。

赵云澜下了朝便直奔甘露殿。经过沈巍身侧时,他堪堪有一瞬的牵绊,最终还是连眼都没抬。

春花恹恹欢意少,永夜消人,无处觅怀抱。

夜里掌灯的时辰,安德庆求见,沈巍客客气气的道了辛苦,便听安德庆道:“沈大人,陛下说,这一段他歇在甘露殿。要您安心住在重华宫,雨花阁太冷清,太孤单。”

沈巍一怔,心里发酸,伸手想扶住个什么,却虚虚的抓了一片空,只能失望的落在椅背上,缓缓地坐下。

安德庆看他神色,暗暗的叹了口气,想着皇帝若见他这个模样,不知道又要心疼成什么样子。他凑近了沈巍身侧,低低的开口道:“沈大人,有些话不该奴才来说,但是奴才幼时进宫,和陛下一起长大,说句僭越的话,陛下的心思,奴才斗胆还可揣测几分,”安德庆望着沈巍的眼睛道:“陛下并非太后所出,当年先皇后难产薨逝,先帝又与先皇后情分淡薄,因此虽是嫡子,先帝却并不大重视。之后便教养在太皇太后膝下。”

沈巍心内大震,赵云澜骄傲,赵云澜显赫,赵云澜血性,但是没人去想起,曾经九重深宫中那个甫一出世便不受重视、丧失亲母、无所依持的孩儿,是如何忍辱负重、尝尽冷暖,才杀出血路争到皇位。他有多少失去,有多少隐忍,有多少血泪。这无数的伤痛中,有自己加诸的一刀,自己以家国天下为理由,逼着他又一次隐忍,又一次失去。

安德庆继续道:“启正二十年,适逢昆仑君开坛求雨,济天下苍生,先帝于光尘寺敕封昆仑君,可那化外之人仙踪难觅,只留给慧安方丈十字真言,曰:久旱逢甘露,天降麒麟儿······那一年,宫里只降生了陛下一位皇子。沈大人,如今,您可明白陛下的心思了吗?”

仿佛昆仑山上一年四季的惊雷,道道劈在了沈巍的心上。原来,因着昆仑君当年这句话,成了赵云澜得立储君的倚仗,深宫险恶,总因着这句话,先皇帝给了他安身立命的护符。然而这样一个他本应感谢的人,却因着自己 ,成了生命中不能触碰的死穴。

“太皇太后仙逝那年,陛下已是太子。先帝有七位皇子,不乏母家有军功的、朝中根基深厚的,个个虎视眈眈。陛下说,若要不为人所构陷,必须寻得扶持,大概天意也要相助陛下,太后的亲子,二皇子天花早夭,陛下以亲子之礼侍孝,先帝赞叹,青眼有加,便许太后抚养陛下。那一年,陛下才六岁。”

“陛下幼时便苦读圣贤之道,手不释卷,经常夜深也不休息,不完成当日课业,连饭也不肯吃,太后虽抚养他,但对陛下是极严苛的,陛下的胃疾,便是经年累月的苦楚熬出来的。”

那些深宫的秘密,那些帝王的过去,没有封存在史书功笔之下,却在这秘而不宣的隐痛中,尽数融化了沈巍那颗如昆仑山上终年的积雪一般静伫的心。

“沈大人,您通透,聪明,待陛下深厚,可是您让人放心不下。陛下经常和奴才说,说终有一日,您是要离了他的。”

安德庆用力的握住了沈巍的手,仿佛哀求一般:“沈大人,求您千万别离了他。”

怪不得,他总是那么用力的,那么狠的,那么不顾一切的,抓住他不放。害怕爱别离,害怕怨憎会,害怕求不得。

沈巍突然起身冲出重华宫,才发现在下雨。不知下了多久,虽不大,但是寒得很。沈巍觉得自己的心,都被雨浇透了。

甘露殿不远,沈巍喘着气冲进去的时候,衣衫还未湿尽。但是他一眼看见赵云澜的时候,眼前突然雨幕连天,汹涌而出。

赵云澜已在雨中独坐了很久,久到这并不算大的雨也已经将他的衣衫全部湿透贴在身上。他的手环着自己的双膝,头低低的埋在臂弯里,一动不动。全殿的所有宫人全部跪在雨里,害怕自身因伺候不力而被株连九族。

没有人真正关心皇帝,都在担忧自己罢了。

“陛下······”沈巍哽的声音发颤,他一把抱住那纤窄的腰身,硬是将皇帝拖拽起来,扳住他的头,唇贴住他的耳畔:“云澜!”触手是一片滚烫,怀抱里刺骨的凉。

皇帝似乎清醒了一点,这样的雨,似乎洗涤了那些无法启齿的心事,那令人安心又清冽的气息被雨水氤氲着弥漫住自己,仿佛一个甜蜜的美梦。他伸直了手臂扒住那人,整个挂在那人身上,低低的唤了一声:“沈巍······”

好像一只幼兽,齿爪锋利却奶气未断,下一秒就嗜血封喉,可这一秒却忍不住心生怜惜。

“对不起,对不起云澜······”从来鲜活生猛的人,今日萎顿虚弱到如此。

雨势大了起来,沈巍揽住赵云澜的腰扶他离开,皇帝身高体沉,步履便有些踉跄。沈巍连着打了几个寒颤,赵云澜惊觉,饶是自己昏昏沉沉,胃痛如刀绞,硬是横抱起沈巍,大步跑回甘露殿。

宫人们慌乱着爬起来,手忙脚乱的伺候他二人更衣梳洗,侍汤奉药。赵云澜先拉着沈巍从头到脚的看顾了一遍,方才顶着昏沉的头斜靠在椅背上。沈巍伸手拉他,“陛下,去榻上好生歇着。”

赵云澜朦胧的应了一声,身子顺着沈巍的力道软绵绵的倒在他怀里,一口血,喷溅在地。

沈巍唬得心头乱跳,安德庆甫一入殿便见此情景,回身就去宣太医,赵云澜低喝了声:“不许去!”

安德庆心下了然,这一去,必掀得整个京城都翻了天,各双眼睛全都盯着宫中,没完没了的后患。

“你别担心,”赵云澜低低的拉着沈巍,“只是胃里有些疼······”

“陛下,自昨夜至今,您都不肯进任何膳食······”安德庆暗暗跺脚。

“陛下,你如此自毁,便是逼迫于我,是不是?那我便如你的意,远远地离了你,你便如何作践,我也是眼不见心不烦!”沈巍佯做恼怒, 推开皇帝转身便走,未离三步,身后果然覆上来,那人声音还是低低地,又带着一点孩童的撒娇:“沈大人,我想喝粥,暖暖的落胃······”沈巍不出声,他便又唤:“小巍······卿卿······舍碗粥吧······”

沈巍实在被他磨得没法,只舍得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杵了一下他的额头,恨恨道:“以后可都改了罢!”手上温柔的扶着他躺倒在榻上,转身去了香厨。

半碗粥落了肚,一个人陪在畔,赵云澜倦意上涌,眼皮不住的打架,却挣扎着不肯睡去,一味死死地抓着沈巍的手。

安德庆的话全部涌上心头,沈巍看着赵云澜刚毅的脸庞,锋利的眉眼,柔和圆润的唇,仿佛一眼倒回了几十年的时光,仿佛是那幼童蜷在自己身畔,无边黑暗的恐惧中自己是安心的浮木。

陷入昏睡前的一刻,沈巍听见他说:“小巍,我不是作践自己,我只是真的很难过······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······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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